在这里,赵怀安和一众得胜之将以及被解救的行营诸将们一道开了庆功宴。
今夜的雁门关,与往日的肃杀截然不同。
关城之内,最大的那座校场之上,灯火通明。
篝火与火把,将整片夜空照得如同白昼,而在火光的跳跃中,是一面面沉醉于大胜的脸庞。
风霜、皲裂,但红膛兴奋,这是属于他们所有人的荣耀。
他们保义军,再一次获得了一足以留名青史的大胜!
在友军将要全军覆没之际,保义军只是出击三千骑不到,借着漫天大雪的遮护,奔袭李国昌的大营,一战而溃其军,彻底扭转了代北的形势。
虽然这其中有诸多的意外,但在过程中,赵怀安所表现出的对战机的把握,几乎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骑战大将。
恐怕此战消息传到高骈那里,他都不敢再说一句,赵大的能力,可为他帐下一都将了。
同样因为这一战,保义军也在北地获得了巨大的声望。
上位最快的方式从来都是踩着旧王的尸体,加冕为王!
而现在,赵怀安要在雁门关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功宴。
与他麾下所有得胜归来的吏士,以及那些被他从沙陀人手中解救出来的行营诸吏士们一道,分享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喜悦。
……
夜色渐深,庆功宴,也逐渐进入了高潮。
校场的中央,早已摆满了数百张简陋的案几。
案几之上,堆满了大块的、烤得滋滋冒油的牛羊肉,以及一坛坛从府库之中,刚刚启封的陈年烈酒。
赵怀安端坐于帅案之后。
和所有人一样,他并没有着甲,而是穿着厚实的冬衣,正频频举杯,与意中人推杯换盏。
在他的左右两侧,分坐着保义军的一众核心文武将们,郭从云、张龟龄、赵六、豆胖子,李师泰……。
他们一个个,同样是穿着圆袍冬衣,脸上也带着止不住的笑容,所有人都喝醉了。
而在他们的下方,则是那些被解救出来的,来自忠武军、河东军、昭义军等各路藩镇的将领们。
王建、王重盈、康传圭……他们看着眼前这番热闹的景象,看着那些正在大口吃肉、大碗喝酒的保义军吏士,神情都显得有些复杂。
有感激,有敬畏,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……落寞。
“诸位!”
赵怀安缓缓地站起身来。
他端起装满了烈酒的陶碗,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渐渐地,原先还喧嚣的校场,安静从赵怀安身边开始,一层层地蔓延了开去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齐刷刷地投向了这位足以成为传奇的呼保义。
赵怀安的声音不大,也只有附近两排的人可以听到,但就是这些人,听到了节帅清晰的演讲。
“此战!”
“我们保义军,胜了!”
最前排的人听了后纷纷大呼,而后面的人虽然听不到,但压根不重要,他们只要看见节帅在发言,就是热烈欢呼。
有时候人说什么其实压根不重要,重要的还是你在群众中的呼声有多大。
呼声有多大,喝彩就会有多亮。
所以,只是短暂的沉寂之后,校场之上声音从稀稀拉拉,到后面默契地汇合成一道,所有人都爆发出山崩海啸般,震耳欲聋的欢呼!
士卒们高举着手中的酒碗,用尽全身的力气,嘶吼着,宣泄着他们心中那股兴奋,以及那种压抑许久、劫后余生的狂喜!
赵怀安没有阻止他们,也没有压手示意他们安静。
他就是静静地,微笑着,看着眼前这番景象。
所有人,包括他,都需要这样一场彻底的放纵。
许久,欢呼声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。
赵怀安再次举起手中的酒碗,高声道:
“这一碗酒,我们要敬那些长眠于此的弟兄!”
“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,没有他们的英勇献命,便没有我们今日的胜利!他们的名字,将永远铭刻在我保义军的功劳簿上!他们的家人,将由我赵怀安,奉养终身!”
说完,他便将碗中的烈酒,一饮而尽!
然后,再将酒碗,重重地,倒扣在了案几上!
“敬死去的弟兄!”
在场的所有吏士,无论品秩高低,无论派系出身,都纷纷站起身来,将碗中的烈酒洒在了地上。
“第二碗酒!”
赵怀安又倒满了一碗酒,大喊:
“我们要敬,我们自己!”
“敬我们,在这场九死一生的血战之中,活了下来!敬我们,用自己的血与胆,捍卫了大唐的荣耀!”
“更要敬我们,从今往后,我们所有人都将名扬天下,儿孙们将颂着我们功勋,史书上将记载着我们的名字!”
“干!”
“干!”
……
酒,越喝越多。
气氛,也越来越热烈。
一些喝得兴起的淮西老兄弟,甚至开始赤裸着上身。
要晓得雁门关这边虽然没下雪,但已经算冷了。
果然是:
“酒酣胸胆尚开张,鸡微凉,又何妨!”
这些淮西老兄弟,尤其是霍山党,这会全都围着篝火,跳起了粗犷而又豪放的战舞。
他们一边跳,一边唱起了节帅曾带他们唱过的歌:
“大河向东流哇!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!”
“嘿嘿,嘿嘿!参北斗哇!生死之交一碗酒哇!”
“说走咱就走哇!你有我有全都有哇!”
“嘿嘿,嘿嘿!全都有哇!水里火里不回头哇!”
“路见不平一声吼哇!该出手时就出手哇!风风火火闯九州哇!”
“……”
这首歌自赵怀安在某次大酒后唱出后,因其气魄太符合淮西子弟那种义气为先,不服王化的精神世界了,所以一下子就传遍了军中。
“风风火火闯九州哇!”
……
歌声被唱了无数遍,数不清的淮西子弟交替跳着,如同上古的原始社会一般,在一场巨大的狩猎仪式后,用最极致的舞蹈,献给上苍。
苍凉、原始、却又充满了男儿的豪情气魄。
而那些刚刚被并入保义军的诸藩武士们,初次听这首歌,完全都是汗毛竖起。
他们见到这些肆意宣泄着自己,将心中的感情毫无保留舞动出来的保义军武士们,终于才明白,他们为何不如这些人。
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遵循着胸中的那腔朴素情感了,也好久没正视内心中那与生就该有的义理。
文人们可以说为往圣继绝学,而武人们则从来都很简单!
那就是,路见不平一声吼,该出手时就出手!
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,纵然是天王老子来了,也要先在我的刀下,讲一讲我心中的道义!
这一刻,一些外藩武人率先跳起了舞,其中就包括了陈州军出身,此前在大战中扛大旗的符存审。
他先是有些拘谨,但眼神担着企盼和火热地看着那些保义军子弟,可很快,他就被这股炽热的、充满了生命力的气氛所感染了。
他也跟着跳,也跟着唱,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人。
他们开始跟着一起拍手,一起哼唱。
虽然,大伙唱得并不整齐,甚至还有些跑调。
但在这一刻,他们心中,那原本存在的隔阂与芥蒂,似乎都在这歌声与酒香之中,渐渐地消融了。
……
这一次,赵怀安倒是忍住了没跳。
而是拎着个酒缸,走下帅案,然后开始一个一个地,向在场的军将们敬酒,每一个,他都感谢他们的付出。
他敬郭从云,感谢他一路以来对他的忠诚和永远是那个默默冲在最前的兄弟。
他敬刘知俊,感谢他一直以来总是保持热爱,虽然运气总是差一点,但这一次,你刘知俊没有缺席!
他又去敬李重霸,感谢他对自己的信任,并在这一战立下首功!
是的,赵怀安将这一次的首功许给了李重霸,因为他击溃了康君立,也是因为此,保义军才能从容收拾战场,将战果扩得最大。
不然要是让康君立顺利会师,他赵怀安这边也只能无奈撤走,甚至没准苦树洼内的忠武军和诸藩残军们也可能有覆灭的可能。
所以,在赵怀安给李重霸敬酒的时候,鹿晏弘等被解救的军将都在给李重霸敬酒。
李重霸都有点眼角湿润了,这一刻,他真的对赵怀安心服口服。
他猛地将酒灌入喉中,因为第一次喝赵怀安弄的这种高度粮食酒,还被辣得鼻涕都出来了。
赵怀安哈哈大笑,于是又给李重霸倒满一碗,认真道:
“酒是粮食精,越喝越年轻!”
然后,赵怀安就给一众外藩将们敬酒,比如对康传圭,他就佩服此人在军议之上,敢于直言的勇气,是个火炮。
但奈何这些军将都明确表示要返回藩镇,因为他们已经是各藩的高级军将了,不可能在保义军这边的。
所以赵怀安虽然可惜,但也尊重他们的选择。
其实,如康传圭这样的猛将,也对赵怀安充满了尊重。
武人的敬佩其实很简单的,那就是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,你真的战功赫赫,我就真的佩服!
因为越来打老了仗的人,才晓得取得如此战功,其背后需要付出多少努力,以及得多幸运。
正如那句,你不带兵,见赵大如井中观月;你打仗,那见赵大就如蚍蜉见青天!
甚至那些本主动找赵怀安事的京西北诸将,也主动跑来给赵怀安敬酒。
他们虽然被赵怀安给挖了墙角,麾下精锐的武士都被兼并了,但这一刻,他们还是尊重赵怀安,佩服他的胆勇和豪义。
平心而论,如果他们和赵怀安易地而处,他们要是遭受这样的排挤,巴不得看对方倒大霉,怎么可能不计前嫌,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人。
这是何等的大义啊!
所以他们都误会赵大了,赵大是一个高尚的人,是一个纯粹的人。
他们自惭形秽,自罚三碗。
然后就当场吃晕了过去。
赵怀安哈哈一笑,让人将他们驮进室内,似乎过个间隙,在这一刻三碗烈酒解恩仇。
最后,赵怀安甚至将下面正跳得满头是汗的符存审喊了上来。
这个在战事中,一直扛着大旗,无畏向前的勇将,在一众军中大将、宿将、猛将们的环视下,脸红得低着头,都不敢和赵怀安对视。
和对待别人的和风细雨不同,赵怀安直接严肃道:
“士兵!抬起头来!”
声音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符存审下意识得站得笔直,抬头看向赵怀安。
赵怀安看着符存审,听着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,再看到眼前这种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,缓缓说道:
“我和你父亲吃过酒,是酒场是是兄弟!那你就不是一般人,是我赵大的侄子!”
“所以我对你,不会对别人那样,而是会更加严厉,因为你代表的不仅是你们陈州军的脸面,也代表我们保义军的脸面!”
“所以,像个汉子一样,无论面对何种场面,你的头请给我抬起来。”
“你不需要昂首来表达你的不凡和桀骜,你同样也不用低头来显示你的谦逊和不敢为先,你就抬头挺胸向前看,让我看到你,也让我的儿子们以后能看到你!”
“在我这里,在我保义军,你永远可以从容正视每个人!”
“因为这是我赵怀安给你的底气!也是你符存审,自己挣来的!“
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!”
符存审的身子,抖着。
他当然明白节帅的意思,他没想到节帅对自己寄予如此厚望。
他颤抖着身子,平视着赵怀安,但依旧欠了下腰,颤声道:
“节帅……,我……。”
赵怀安拍了拍符存审,对他笑道:
“少年郎,永远不要看低自己,人的潜能是无限的,不要否定自己!因为你在否定一个有无限未来的你!”
“在我少年的时候,曾有一个老人曾和我说过,心有多大,世界就有多大!永远不要贬低你自己,因为你永远可以成为更好!”
“那老人给我的这段话,照亮了我十八岁的天空。而今日,我同样将这句话送给你,我也希望能照亮你!”
“人不可能是世界的主角,但你可以成为你世界的主角。在你的世界,你可以成为任何人!只要你想!”
赵怀安还在说,那边符存审忽然眼睛中闪烁着光,他认真说道:
“我想成为守护……守护赵家的那个人!”
赵怀安愣住了,张了张嘴,最后笑道:
“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,但我希望,如果你在未来看到一个同样出色的少年,也能将我这番话送给他!也点亮他的天空!”
“至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,请记在心里!”
说完,赵怀安给符存审的碗里又续了一碗,等再给自己续的时候,发现酒瓮已经空了。
旁边赵六连忙给赵怀安续满,然后拎着个酒瓮站在赵大身后。
最后,赵怀安和符存审又干了一碗,然后拍了拍他,示意他去陪陪他的同伴。
这里对于现在的符存审来说,还是过于喧闹。
符存审最后对赵怀安深深一拜,然后跳下了平台,与下面篝火旁的陈州子弟们打闹在一起。
望着那边的打闹,赵怀安似乎回想到,当年那个冬天,在临邛城外的土团大营内,他也是这样和一众土团们这般。
而如今,故人凋零,他虽还年轻,可已再无初来大唐的那种懵懂和青涩,他在大唐的青春,实在太短了。
“春风若有怜花意,可否许我再少年。”
这个时候,赵六很讨厌地凑了过来,问道:
“大郎,你在念什么?”
赵怀安敲了一下赵六,哼道:
“六啊!现在大家都说你是关系户,你呢,也好好和豆胖子一起学学弓马,军中到底还是看拳头的,难道你就想一直呆在我身边吗?”
赵六却很认真地点头:
“是的,大郎,老六只想一直陪在大郎身边。”
赵怀安愣了,最后他笑着拍了拍赵六,然后搂着他的脖子,再一次返回到了台前,随后他忽然大吼着:
“光吃酒,有甚么意思!来人!把咱们军中的乐器都拉上来!让老六给咱们吹一曲!”
随后,背嵬们便抬着一面巨大的战鼓,又带着几支唢呐、芦笙,走上前来。
赵怀安一把接过鼓槌,然后将身上的冬衣袍子脱掉,露出肌肉贲张的上身,然后他深吸一口气,然后双臂抡圆,狠狠地,砸在了鼓面之上!
“咚!咚!”
“咚咚咚!”
沉闷而又激昂的鼓声,瞬间便压过了所有的喧嚣!
紧接着,赵六拿起唢呐,豆胖子也结果芦笙,甚至李师泰也拿起胡笳,开始吹响了那高亢入云的曲调!
鼓声越来越快,赵怀安双臂挥舞着,额头的汗水随着鼓点四溅。
这是冲锋的鼓点!这是胜利的鼓点!
“嗷……!”
这一刻,所有的保义军吏士,都如同瞬间升腾的沸水一样,瞬间升华了。
他们扔掉了手中的酒碗,脱去身上的冬衣,围着那熊熊的篝火,开始疯狂地舞动起来!
而外围一些披甲持刀的随扈,更是用刀背敲击着盾牌,到了后面,所有人都在“呼、呼、呼!”,“呼、呼、呼!”。
他们用脚,重重地跺击着脚下这片坚实的土地,仿佛要将这数月以来,所积压的所有疲惫与伤痛,都彻底地发泄出来!
他们的脸上,洋溢着最纯粹、也最野性的笑容!
那是一种,只有在生与死的边缘,徘徊过无数次之后,才能拥有的、对生命最炽热的热爱!
如王彦章、杨延庆这些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,这会直接跟着鼓点、呼和声、跺脚声,敲击声一起,开始跳着笨拙而又滑稽的舞蹈。
甚至连素来沉稳的郭从云,这会也脱去了不离身的大氅,开始用家乡话,唱着乡歌!
那是他离开二十年的家乡,也是他永远回不去的家乡!
舞以动心,歌以寄情。
整个雁门关,在这一夜,彻底化作了一片欢乐的海洋。
赵怀安,也同样被这股狂热的气氛,所感染了,他将鼓槌一丢,加入了人群。
他与赵六、豆胖子,一同吹着唢呐。
他与王彦章、杨延庆,一同角抵做戏。
他与郭从云,一同纵声放歌,唱着回不去的乡愁。
在这一刻,赵怀安不再是这个那个的头衔,那些都不属于他。
他只是一个爱跳舞、爱吹牛,爱吃酒的大哥。
……
而谁都没想到的是,酒酣耳热之际,张龟年顶着一脸酒意,踉踉跄跄地走到鼓前,接过一面鼓槌,用力地敲击着。
然后,他用近似于嘶吼的声音,高声吟唱起来:
“黑云压城城欲摧,甲光向日金鳞开!”
“角声满天秋色里,塞上燕脂凝夜紫!”
“半卷红旗临易水,霜重鼓寒声不起!”
“报君黄金台上意,提携玉龙为君死!”
这首充满了金戈铁马之气的战诗,瞬间便点燃了在场所有武人的热血!
“好!”
“说得好!”
“报君黄金台上意,提携玉龙为君死!”
众人纷纷跟着,高声地吟诵起来。
那声音,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,直冲云霄,仿佛要将那夜空之中的星辰,都震得摇摇欲坠!
而赵怀安正与一众保义将们勾肩搭背,听到这豪迈的诗句,又看着眼前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庞,他的内心瞬间被点燃了。
他一把抢过身边王建手里的酒瓮,猛地灌了一大口,然后,将酒坛高高举起,用尽全身的力气,发出了如同龙吟般的长啸:
“北国风光,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。望长城内外,惟余莽莽;大河上下,顿失滔滔。山舞银蛇,原驰蜡象,欲与天公试比高。”
“须晴日,看红装素裹,分外妖娆。江山如此多娇,引无数英雄竞折腰。”
“惜秦皇汉武,略输文采;唐宗高祖,稍逊风骚。一代天骄,冒顿可汗,只识弯弓射大雕。”
“俱往矣,数风流人物,还看今朝。”
当着一些外藩将的面,也许是彻底醉了,也许是不再压抑自己的内心,赵怀安唱出了这样一首歌。
但,这一刻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,根本不晓得赵怀安在唱什么,到最后,所有人只记得最后一句话:
“俱往矣,数风流人物,还看今朝。”
“好……!”
雁门关内,再次爆发出了更为猛烈的欢呼!
……
夜,越来越深。
酒,也越来越醇。
当最后一坛酒,也见了底的时候,许多人,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,东倒西歪地,躺在了校场的各处,然后被还清醒地拖进了军帐。
这天已经冷了,要是因为吃大酒而冻死在外头,那真是冤了。
而赵怀安,也同样感到了一阵阵的醉意。
曲终人散,他独自一人,走上了雁门关那高大的城楼。
冰冷的夜风,吹拂着他那因为饮酒而发烫的脸颊,也让他那有些混沌的头脑,清醒了不少。
他很喜欢登高,除了有一览众山小的极大感,更有一种独上高楼的孤独。
要想爬上那至高权力的位置,他就要习惯这样的孤独。
扶着冰冷的的城墙垛口,赵怀安看向关外,那里无数过客和英雄人物,但只有这清冷的月光和苍茫的天地亘古永存。
自己的创业何尝不是呢?但就算是白驹匆匆,他也想在这个历史上留下他的足迹,属于他的传奇。
而通往成功的道路,从来都是残酷的。
沙陀人无疑是最好的老师,从胜利者到失败者,有时候只需要短短一场大雪。
自己必须更加谨慎,更加强大,但依旧需要那关键的运气。
这一刻,赵怀安对于他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老师,杨帅充满了理解。
原来人生真的需要那一点点运气啊!
这个时候,有双手给赵怀安披上大氅,接着就环抱在他的腰间。
是裴娘子。
“在看什么?”
“在看一个人!”
“那人说要‘荡平天下不平事,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’,你觉得他能做到吗?”
裴娘子没有说话,只是紧紧地搂住赵怀安的腰,坚定道:
“能的!”
“因为所有人都在期盼他的到来。” 《创业在晚唐》-作者:痴人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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